第(1/3)页 宫苑 崇平帝脸色阴沉,一路返回后宫,到了坤宁宫前,仍是余怒未消,冷声道:“这个岑惟山,简直危言耸听,一派胡言!” 不远处的戴权并未应着,心头却已惊恐莫名。 “陛下。”这时,宋皇后看向满脸盛怒之色的崇平帝,柔声道:“怎么了这是?” 陛下明明去见朝臣的时候还是面带喜色,怎么回来就满脸怒气的模样。 崇平帝冷声道:“梓潼,朝臣又有人进谗言,说子钰年纪轻轻已有这般功劳,太阿倒持云云,与昔日南安领兵之前,一般无二!” 今日处置岑惟山,其实也有些是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意思。 宋皇后闻言,白腻玉容上倏变,芳心一惊,低声道:“这……这不是妖言惑众吗?” 崇平帝冷笑说道:“他们都以为朕是猜忌刻薄之君,以此离间君臣,使朕自毁长城,或生萧墙之祸。” 檀道济为宋文帝刘义隆所杀,时人谓之自毁长城。 宋皇后劝说道:“陛下消消气,这等挑拨的话,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陛下对子钰恩重如山,亲如父子,那些小人嫉贤妒能,叙说此离间之言,无人相信的。”记住网址m.97xiaoshuo.cc 崇平帝深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众口烁金,积毁销骨,子钰他才华绝艳,难免引人嫉妒。” 其实,这位天子如此盛怒,恰恰说明心底深处的确藏着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。 毕竟,女婿太能干了,太过文武双全,非具人臣之能…… 宋皇后美眸莹莹如水,轻轻拉过崇平帝的衣袖,柔声说道:“陛下,子钰快要班师了。” 崇平帝点了点头,低声说道:“派人以快马通知南方的咸宁和婵月一声,或许等子钰将兵马带回京师以后,再南下也不迟。” 他将女儿和侄女都嫁给了子钰,有他在一日,子钰岂敢生出不臣之心? 宋皇后见崇平帝怒气渐消,也松了一口气,道:“陛下,先去歇息吧。” 崇平帝暂且压下怒火,随着宋皇后进入宫殿。 …… …… 韩宅 “老爷回来了。” 门口处的仆人高声唤道,廊檐下的灯笼摇晃之下,匾额上的韩宅二字,金漆斑驳。 韩癀的轿子落在大门廊檐之下落了轿子,伸手掀开帘子出来,在仆人相迎下进入厅堂,刚刚落座,品茗细思朝局变化。 卫国公经此大胜以后,已经全面主持兵事,而且威望也有所提升,挟大胜之威南下,新法推行已经无人能挡。 就在这时,仆人的呼唤打断了韩癀的思绪:“老爷,赵大人来了。” 韩癀愣怔了下,吩咐道:“快请进来。” 这个时候过来,落在外人眼中,不知该如何看。 不过也能理解赵默的心情,岑惟山今日在殿上犯颜直谏,被流放云南,他心头也有戚戚然。 倒不是他先前不救,而是不能去救,总要有人来点醒天子。 以一人之荣辱安危,给天子心里扎一根刺,也是大汉社稷之福。 不大一会儿,换过一身便服的赵默进入厅堂,其人面色凝重,眉宇似愁云不散,拱手道:“韩阁老。” “赵尚书。”韩癀看向来人,伸手招呼道:“还请至书房一叙。” 赵默点了点头,也不多言,随着韩癀移步书房,仆人奉上香茗以后徐徐而退。 小几之上,景德镇瓷器的茶盅,热气腾腾,香气氤氲。 “今日圣上暮招我等进宫,已有几许不祥,今日惟山贤弟又披肝沥胆,仗义直言,我心头却是愈发不安。”赵默道。 青史之上就是这样,每到乱臣贼子出现苗头之前,总有类似谶纬之言,然后一些忠臣仗义直言,然后在若干年后实现。 韩癀沉吟说道:“伯简兄当年前往江南赈济水灾之时,不是与贾子钰共事过?难道不知其等品行为人?” 赵默眉头紧锁,目光恍惚了下,似在回忆贾珩往日种种,说道:“贾子钰其人与士卒同甘共苦,知民间疾苦,在中原平乱、淮南治洪、金陵除贪,敢于任事,公忠体国,堪为治世能臣。” “既是如此,伯简兄何以忌之。” 赵默道:“如京中舆论而言,非具人臣之能。” 什么意思,就是太过能干,已经不是臣子所具备的才能。 可以说,有南安等开国武勋的大败对比,贾珩之后大破和硕特、准噶尔等兵事,如果再算上先前的平安州大捷,还有林林总总的政务之才。 韩癀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非具人臣之能,如在乱世之中,此人或可君天下。” 赵默点了点头,道:“王莽谦恭未篡时,周公恐惧流言日,如贾子钰三国话本所言,曹操生平之志,也不过是汉之征西将军,人心易变。” 韩癀道:“可这不过是臆测,诛心之论罢了,况我朝以来,不仅善待勋贵,更以文臣、武勋互相掣肘。” 赵默摇了摇头,说道:“如今南安一脉不存,京营当年虽为贾家部曲,但四王八公、周赵诸藩、边关将门,大小相制,远近而望,如今呢?北疆一战,宣大、太原等地皆为贾族门生故旧,江南水师也多有其部将,京营经西北一战,已俱为贾子钰所掌,河南、安徽疆臣呼应,内为锦衣,身是帝婿,惟山贤弟今日殿中所言,并非毫无根据。” 朝堂之上还是有聪明人的,已经看出了一些危险性。 韩癀默然片刻,说道:“圣上肯定要想法子重新制衡,李尚书在北平,高总督在两江,皆是知兵之人,伯简兄且静观吧。” 赵默面带忧色,说道:“那也不够。” 韩癀低声道:“贾子钰如何姑且不论,陛下龙体因中原、西北战事忧心,而连连龙体欠安,我等虽望君父安康,但修短随化,如此尚不立嗣,非社稷之福,如今魏齐楚诸藩,不论如何,皆英果类上,如能独当一面,可堪防范、分制其力。” 修短随化,自是兰亭集序之言,意思是生死有数,但面对天子,自然为尊者而讳。 赵默点了点头,说道:“韩兄所言甚是,我也有此番考量,只怕宫中的圣上今日之后,也会思索东宫之位。” “其实伯简兄大可不必忧虑,天子心如明镜,否则今日何以盛怒?”韩癀细眉之下,目光隐隐现出睿智之芒。 “哦?” “是…忌惮。”韩癀目光冷芒闪烁,放下手中茶盅,低声说出两个字,心头也有些感慨。 卫国公真是非常人也,天子心底只怕都有些忌惮。 其实,今日的崇平帝,更多是一种隐隐被戳中痛脚的气急败坏,深藏心底的忌刻。 或者说,这一句不知道是谁特么想出的猜忌之言,“非具人臣之能”,让天子自尊心受伤了。 你不妨将话说的明白点儿! 是不是贾子钰比朕还有能为,还厉害? 第(1/3)页